俄帝侵略中国史 上篇

 

第四章 窥伺朝鲜与西伯利亚铁道的建筑

 

  「我俄国自一八六O年北京条约后,领土扩

展至图门江,而与韩境相接,使清领满洲丧失海

岸,绝其东洋之出口,是实俄国之一大幸福!当

今我所应大勉者:即在维持朝鲜之独立,但该国

为东方一弱国,若无强盛之保护者,决不能保其

社稷;一面日本及中国已欲胁以兵力,而欧洲各

国复欲维持其在韩均势,此实不可不加以警戒!

我俄国宜毅然担任保护之责,实地势上所不得不

然者也」

 

  这是一八八六年(清光绪十二年)俄国黑龙

江政区总督上俄皇的奏书,是侵略者最坦率的自

供状,最足以说明俄国窥伺我藩属朝鲜的由来:

 

  先是,自一八六O年北京条约:俄人获得乌

苏里江东岸土地以后,就将新自我国手中取得的

海参崴改名为 Vladivostok「东方主人」,着力

经营,蔚为重镇,即充分显露出俄人有进一步囊

括远东各国土地,并问鼎太平洋的野心;而朝鲜

因与俄国这一新领土境界最为接近,不幸的就成

为俄人次一步侵略的目标。

 

 一、俄国首先要求朝鲜通商

 

  近代外国以通商为目的而至朝鲜的,虽以一八

三二年七月,英国东印度公司的一艘商船 Lord

[78]

Amhererest 号为最早;但一八六六年一月俄舰队

至朝鲜元山津,投递致朝鲜国王书,要求准许通商

及准俄人居韩,却是外国人正式向韩国提出通商居

住要求的「始作俑者」。其时距俄人并吞我乌苏里

江以东土地还不过四年,俄人就亟亟於朝鲜通商,

可见俄人远东政策的积极!但数千年来与我中国血

统、文化、生活习惯相同,而又忠於我国的朝鲜藩

属,对於这一意外要求,当以「朝鲜为中国属邦未

便与外国订约」严词拒绝,并用炮击逐退了俄船 ;

可是这并没有戢止俄人的野心,相反地,俄人且於

黑龙江东岸鸠集蒙古朝鲜人民开拓土地,居心叵测,

不仅企图侵韩,且隐含吞噬日本阴谋,一八七六年

十月,日本使臣副岛种臣过天津拜李鸿章,即频以

俄国侵日为虑,其后十一月十二日(光绪二年九月

二十七日)日本新使臣森有礼至天津拜晤鸿章,又

恳切表示愿与中韩并力拒俄南侵;其后情势发展,

更暴露俄国野心:一八七八年(光绪四年)李鸿章

特为此致书朝鲜执政李裕元,劝其联日备俄,略谓:

「日本丰臣秀吉时虽称兵贵国,然近者西乡隆盛弄

兵潢池,不戢自焚,彼国君臣鉴於国小多难,不敢

复勤远略;闻驻日公使何日璋云:『日本近以俄人

有事四方,贪得无厌,欲与贵国联为辅车,共同防

俄,颇疑贵国不肯倾诚相待』;迩来俄与土尔其和

议已成,西事方臧,必将东略,执事志於谋国,幸

早联日防俄以备不测」云云。可见当时中国於朝鲜

安危防范之所在:系俄国而非日本。嗣因日本并吞

我琉球藩属,暴露侵略的真面目,一八七九年八月

(光绪五年七月)鸿章因又致书李欲元详述日俄野

心之可畏,力劝朝鲜速与英、德、美、法订约贸易:

「通聘问,联情谊,平日既休戚相关,倘有一国有

侵占无礼之事,尽可约集有约各国公议其非,鸣鼓

而攻」;「所以钳制日本

[79]

之术莫善於此,即所以备御俄人之策,亦莫先於此

矣」,函中并劝韩密修武备,筹饷练兵,以防不测

;设想周密,辞意尤恳切,只因当日朝鲜国内排洋

空气浓厚,执政者不敢造次,致与西洋各国通商之

计,未能实施。

 

  一八八O年夏,中俄为伊犁问题争持不决的时

候,俄国竟以武力威胁中国,特派兵舰二十馀艘陆

续东来,并厚积陆军分布海参威一带,法水师提督

因此密告我北洋大臣李鸿章:「探闻俄海军大臣欲

赴珲春,攻夺朝鲜海口,陆断奉吉之右臂,水扼北

洋之襟喉,规划甚为雄远;」美国海军提督萧佛尔

(R.W. Shufeldt) 也来走告鸿章:「俄国遣兵调将

,势必不肯中止,若不图中国,恐将并吞朝鲜」;

而英国驻京公使威妥玛亦以俄国谋韩野心警告中国

注意;因此清廷益觉劝说朝鲜与欧西各国订约的必

要,是年冬,我驻日公使何日璋更急函总理衙门,

请速派员赴韩代为主持与各国订约,「取俄国一国

欲占之势,与天下万国互均而维持之」;并藉以申

明藩属之义。一八八一年春,何氏又来函报告朝鲜

君臣於此一问题的认识已有进步,清廷因特颁谕变

更朝鲜事务经过礼部转咨商办的旧例:改由北洋大

臣李鸿章及驻日公使与朝鲜直接函商办理,以期便

捷而保机密,是年冬,鸿章因闻美国派员赴韩请订

条约被拒,特力挽美国使者暂留天津,再多方劝说

韩廷君臣:「非先与美国订一妥善之约,则朝鲜势

难孤立,各国要求终无已时,东方安危大局所系,

中朝不必显为主张,而休戚相关,亦不可不随事维

持,多方调护,保兹属土,即以固我藩篱。」~一

八八二年四月(光绪八年),因朝鲜君臣对订立美

约事已渐有成议,鸿章复特派曾留学法国之马建忠

赴韩襄助一切,又趁北洋舰队巡洋之便,命提督丁

[80]

汝昌率三舰与马偕行,藉壮声势,并杜要挟,至是

中国对俄侵朝鲜,显然已采积极政策了。

 

  一八八二年五月廿二日,美韩条约在马建忠襄

助下完成签字手续,同时并由朝鲜政府以照会一件

致送美国:申明朝鲜素为中国属邦,今与美国订约

,其对中国分内一切应行各节,均与美国毫无干涉

,以示中韩藩属关系。

 

 

 二、第一次俄韩密约的失败

 

  美韩条约既已签订,英国又派员请鸿章函嘱马

建忠代为主持英韩条约,旋经韩英代表议定:一切

按照美约办理。一八八四年春(光绪十年)俄国亦

特遣深悉东亚情形之驻华公使馆代办韦贝 (Karl

Waeber) 赴韩,议订修好及通商条约:

 

  其时,朝鲜客卿德人穆麟德 (Mollendorf) 以

总税务司兼任外署协办,颇得韩国政府信任,渠之

赴韩任事,虽系李鸿章所推荐,但其为人狡慧谲黠

,鉴於朝鲜积弱可乘,常思藉机增厚一己之威权,

故自入韩以来,居常韩衣韩冠,且勾结韩吏内官,

以固宠信;当驻韩清吏袁世凯等以积极态度过问韩

廷内治外交,隐然以监国自居,渐招事大党之反感

时,穆氏即乘机挑唆:谓清日两国之妨碍朝鲜独立,

建议结俄国为后援(按当时德国政策为极力鼓励俄

国向远东发展,以免与其在欧洲权益相冲突,故穆

氏此举或有受德国政府之指使可能。)故俄使韦贝

至韩后,穆氏即密与结托,谈判时又多予赞助,是

年六月二十五日朝鲜与俄国终得缔结通商条约及特

别议定书,而穆氏亦因此荣获俄皇给予的勋章。

 

 注

 

 前面有 、 ,此处有 ,我翻阅原书,

 没有找到 、 。

 

[81]

  俄韩条约签订,俄国获得通商贸易居住权利以

后,日本对朝鲜之侵略亦益加积极,是年九月,日

本船商既以中法战争中国失利消息大事在韩宣传,

复将描写中国危机之种种图画:如「北京梦枕图」

、「各国瓜分中国预想图」、分发各处,以致朝鲜

上下骚动,韩王亦为所惑,隐有离华依日意图,而

日本驻韩使馆又乘机公然鼓动亲日派推翻现状,是

年十二月,朝鲜之事大党(亲华)与亲日派遂发生

冲突,引起中日两国军队之出动,世称甲申事变。

 

  当甲申事变后,人心惶惶,韩廷深惧中日两国

在韩冲突,穆麟德素有援引俄国之意,因建议豫托

俄国保护,虽以廷议不决,未能正式进行,然韩王

庸碌,竟信霄小之言,密遣金镛元至海参威俄国黑

龙江政区总督处,请求援助保护,俄为乘机插足朝

鲜政治舞台遂毅然允许,且特命驻日使馆参赞士贝

邪 (Speyer) 至韩京监视其实况,并授以与朝鲜国

王谈判及缔结条约之便利行事全权;然士贝邪尚未

到达,韩国情势即已大为改变:朝鲜国王仍以求助

於中国为正图──但一八八五年二月(光绪十一年

正月)穆麟德以赴日谢罪副使至东京时,却乘机与

士贝邪密约於中日撤兵后,请俄国派员训练朝鲜军

队,因此俄廷於是年六月又命士贝邪赴韩交涉履行

保护密约,及选聘俄国军事教官事,朝鲜王廷因中

日危机已过,联俄反足生事,为避免中日干涉起见

,因谓遣人至海参威求援,及穆麟德在日所言,均

未预闻;关於聘请军事教官事,则谓韩国已请美使

代为物色,未便失信;士贝邪再三甘言诱惑,又用

危词恫吓:「贵国定邀美师,是恝待我也!嗣后必

有大相碍之事」!「贵国思不近俄人,只怕终不能

不近也」!而韩人坚持如故,士贝邪只得愤然回日

本。

 

[82]

  俄参赞既离韩,朝鲜王廷知此事决不就此了结

,且俄国公使不久将以交换韩俄条约批准书来韩,

势必重提此事;一八八五年七月八日(光绪十一年

五月二十六日)韩王乃派员至津谒李鸿章,请示应

付方策;鸿章当告以韩人拒绝俄国要求甚为得当,

以后仍应拿定主见,不可曲意循从,并谓已电驻美

公使速催美国迅选员弁赴韩,以杜俄人藉口;至於

金镛元赴海参威请求保护一节,应声明此事既未奉

有全权文凭,复又未经批准,纯系霄小私人行为,

不能作为有效;并告以俄国现方有事於阿富汗,无

暇东顾,决无可虑,目下中国军队虽撤,但仍当酌

派兵船驶赴仁川巡察,以资镇压,将来万一有事,

必再派陆队东渡应援;此外关於穆麟德联俄生事,

应即削其官职,由中国另觅洋员襄助统署及海关事

宜~~一番切实负责的指示,更稳定了朝鲜内向的

决心,粉碎了俄人窥韩的阴谋 。

 

 

 三、巨文岛事件与联英制俄议

 

  自韩俄通商条约后,韩俄密约又纷传於世,俄

人更有派员训练朝鲜军队之要求,其处心积虑,以

求侵略朝鲜之阴谋,遂完全显露:素与俄人对立之

英国,为保障其远东利益,自不得不采取措施,以

阻止俄人势力之扩张,一八八五年四月十五日(光

绪十一年三月初一日)遂有英舰进占朝鲜南海巨文

岛之事。(此岛位当对马海峡之门户,为俄国东方

舰队南下必经要道)。

 

  先是:当英国采取此一行动前,曾派员密告我

北洋大臣李鸿章说:「据此以备俄、与朝鲜中国均

无损」。故中国政府对之不仅默视,且曾一度进行

与英国订约,表示不加阻难,惟英国须明认朝鲜为

[83]

中国属邦云,嗣因恐泄漏,引起日俄援例之要求而

中止,然清廷当局即因此而有暗结英国以制俄日之

是年五月三十日李鸿章致总理衙门书有云:

 

「英国海军甲天下,彼自知陆兵不能敌俄,故欲以

水师扼断海参威之吭,而牵制阿富汗之势,即占此

岛,实非觊觎朝鲜,亦非窥伺北洋;况朝鲜近患在

俄与日,而俄日畏英水师之强,断断不敢 视,得

英船横梗於其间,亦未始非朝鲜之屏蔽;第此事未

便明言,中与朝若许英占,必贻俄日以口实,惟其

不许,他日俄日若欲分占,我乃可暗结英以合力谋

拒,是在钧署与驻英公使随时操纵而联络之,所谓

不战而屈人者也。」

 

  由此可以反应中国当局对於英国这一举动的真

正意旨,但为避免日俄的援例,因此中国与朝鲜仍

一再以抗议书送至英国,要求迅速退出,然英人之

继续占领如故,且以照会密致清廷详述其行动的真

意:

 

「我英国之占领巨文岛,决非谋私利,而为东洋之

全局,并为贵国及朝鲜计也!一八六O年俄国以仲

裁我两国之战事,向贵国索酬黑龙江数千里之地,

贵国竟应其所欲;迩来俄国东下之势一泻千里,直

奔太平洋岸,而摩朝鲜王国之垒,此非仅朝鲜之忧,

亦贵国之大患也!我英国感於利害,因豫取此岛,

为海军根据地,以备他日之缓急,此次非仇视贵国

及朝鲜,我之大敌实在黑龙江之北,然贵国若以我

此次之占领为不可,我亦决不破裂我两国之情谊,

而坚决强留此岛;我所希望者:在能以贵国之力抗

拒俄之东下,贵国若能为朝鲜之保障,及东洋之干

城,而示以相当之把握,则我英国可立即退还巨文

岛,幸贵国善虑之」!

 

  英国防制俄国东下之意既溢於言表,故在未得

相当保障前,自不肯退出巨文岛,一八八六年(光

绪十二年)春,中国政府以俄使履次要求催促英人

撤退,否则俄国将在朝鲜占领一地,又电令驻英公

[84]

使向英政府交涉,英廷答称:「中国若保证不使任

何国占领该岛,则英国可安心撤兵」;很显然地:

英国始终不放心俄国,深恐俄人侵入韩境,亟欲中

国能向俄人交涉,取得将来不侵占三韩土地的保证

 

  李鸿章对於朝鲜问题早有利用英国防止俄日之

心,既如上述,是时俄韩密约之说又盛(见下节)

,因乘机向俄谈判,一八八六年九月廿五日(光绪

十二年八月二十八日)俄国代办拉德仁(Ladygensky)

赴津晤鸿章,谓已奉本国电谕:担保俄国并无欲取

朝鲜巨文岛,或其他领土之意;鸿章因请俄使将此

意写成照会,以便向英交涉,「能杜英人之口」,

但俄使以为:「只能当面应承,不便再具公文」,

且「俄国只能向中国担保,不能向英国担保,至中

国如何办法,非俄国所敢过问」;鸿章因更进一步

说:「中国素信俄国,俄国既如此结实担保,我亦

不疑;但英人每谓:俄国即具文牍,亦靠不住,从

前各国与俄国公立黑海之约,不久俄即背约了」!

於俄人不守国际条约信义指斥可谓不留馀地,显然

是想逼俄人说出真正企图;九月二十九日,鸿章复

约俄使来作第二次谈判,提议中俄订立密约,担保

互不侵占朝鲜领土;拉谓俄国甚愿订立此约,外部

来电亦有此意,至於此约格式:或用照会或立条约

二三款均无不可,鸿章当表示可先由俄国照会中国

:说明朝鲜系中华属邦,又为俄罗斯邻境,今俄国

情愿担保以后永远不占朝鲜土地;中国亦复照声明

:绝无占取朝鲜土地之意。拉氏同意此一见解,十

月一日,遂将拟定照会底稿送致鸿章,但这一底稿

词意含糊,枝节庞杂,且多含有牵制中国的文字,

充分暴露俄国企图:在外交文书上取得在朝鲜特权

;鸿章当表示不能接受,要求删改。十月六日俄使

[85]

遂又将照会删改稿送来,其文曰:

 

一、中俄两国为捐除彼此误会起见,议明朝鲜一切

情形以后有无变更,均照历来及现在办法,所有一

切变法与朝鲜现在情形有碍,或生出 枝节,即

与中俄两国愿共保有平静之意不符。

 

二、俄国除担保太平外,并无他意,不愿取朝鲜土

地,中国亦自不行如此之事。

 

三、日后如有意外难於预料之事,与朝鲜现在情形

大有关系,或与俄国在朝鲜之利益有碍,致使不得

不变更朝鲜现在情形,中俄两国或由彼此政府,或

由彼此驻韩大员公同商定办法。

 

 注

 

   《俄帝侵略中国史》第八十五页谈到李鸿

章时代,中俄两国商讨共同保证不侵占韩国土

地,俄国代表口头说不侵占,他送来的俄国照

会草稿有

 

……………

 

二、俄国除担保太平外,并无他意,不愿取朝鲜土

地,中国亦自不行如此之事。

 

三、日后如有意外难於预料之事,与朝鲜现在情形

大有关系,或与俄国在朝鲜之利益有碍,致使不得

不变更朝鲜现在情形,中俄两国或由彼此政府,或

由彼此驻韩大员公同商定办法。

 

 第二条说俄国不占领韩国土地,然而第三条则

完全否定了第二条的保证!!因为

「日后如有意外难於预料之事………

不得不变更朝鲜现在情形………

 那么前面的保证不是白讲了吗?只要任何「意

外」就足以「变更朝鲜现在情形」,这是为以

后侵占韩国预埋伏笔!!

 

  这一文稿词意虽较简洁,但内容主意却完全与

初稿一样,鸿章仍坚持不可,并切告俄使:只宜专

以俄国日后不取朝鲜土地为主旨。九日,俄使复送

来修改文稿,语甚简要,但云:「中俄两国愿朝鲜

实在平静,并为捐除误会起见,两国政府约明不改

变朝鲜现在情形,并永远不占据朝鲜境内土地」。

鸿章以文词简明,遂电请总署转奏遵行。

 

  但清廷对此一文件内容大谓不然,认为俄使照

会中「两国政府约明不改变朝鲜现在情形」一语,

隐寓保护之意,於将来措置属国事宜恐多牵制,命

鸿章删去;但鸿章以为俄使之所以於历次所拟照会

中,皆力持不改变朝鲜现状之说,似因惑於当时北

京政界主张改朝鲜为郡县或派大员监国的浮议(其

实清廷并无此意,且亦绝难办到),是所谓不改现

状云云,似无妨碍,并不致受何拘束;但清廷坚持

不可,十月十四日上谕说:

 

「中俄因韩立约,原恐俄怀他意,若因此被俄牵制,

不如不约为愈!盖俄不侵韩,乃其本分应尔,安能

与我上国

[86]

者相提并论?设迁就立约,无论郡县监国本不欲办,

亦办不到,恐如此次责问之款,亦做不到矣。得巨

文一时之虚名,失全韩日后之通局,履霜冰至………

法之於越,英之於缅,日之於球,皆自彼发难,中

国多事之秋,兴灭继绝,力有未逮,尚不足以为耻,

若俄约,则无中生有,自我发端,而乃堕其术中,

自贻伊戚,岂不贻后人訾笑乎?」

 

  清廷这一见解,是发自於醇亲王奕 言环 。

以今看来:确是洞澈问题核心的卓见,更完全揭破

了俄人的阴谋;因此当鸿章遵旨再向俄使要求修改

时,俄国政府即始终不允删去这一段文字;於是清

廷决定照会定约均作罢论,惟关於俄国不占朝鲜土

地一节,俄使仍口头坚决担保,清廷遂据以照会英

国:要求退还巨文岛,十二月二十八日,英国答复

照办,不久英舰即行撤离,巨文岛事件乃告一段落;

而中国因洞察俄人野心,及运用外交得法,遂使英

俄两国在事实上证明朝鲜为中国的属国,使俄人不

得不暂时放弃其侵略企图;足见只要国人努力,是

可以戢止俄人扩张阴谋的 。

 

 

 四、俄国保护朝鲜阴谋的再度破败

 

  自甲申事变后,日本在朝鲜势力消灭殆尽,且

国内党派之争方盛,对外又忙於条约交涉,无暇顾

及三韩;而俄人则利用韩廷人心惶惶之际,阴谋伸

展势力於韩境,日人洞知中俄国力,深恐朝鲜一旦

入於俄国势力范围,其为害远非中国可比,因之,

日本不得不暂弃排华政策,而利用中国以制俄;一

八八五年七月二日(光绪十一年五月二十日,时俄

参赞士贝邪正在韩迫韩王聘用俄国军官教练军队)

[87]

,日使 本扬武特至天津谒李鸿章,面呈彼国外务

卿井上手书,及密议朝鲜外务八条,力陈为防俄国

并吞朝鲜,中国应积极干预朝鲜之用人行政,并择

有才能之美国人令韩廷委用,以代穆麟德,以绝通

俄本源;鸿章对之主采其意,而不完全采用其办法

,而是年七月(旧六月底),韩王即先后撤除穆麟

德外署协办及税务司两职,分别由鸿章推荐两美国

人士继任。

 

  九月中,鸿章因日本之怂恿,又奉准清廷释放

朝鲜大院君李 日正 应回国,以牵制昏碌无能之

韩王,并遣派袁世凯接办朝鲜交涉通商事宜,代为

主持一切;在在均所以预防俄人对朝鲜的进一步侵

略。

 

  十月四日,袁世凯护送李 日正 应回抵朝鲜

京城,翌日,俄使韦贝适亦奉命至韩交换前年所订

之韩俄通商条约批准书,并任驻韩公使兼总领事,

换约后旋又提出订立陆路通商条约要求,而其所赍

俄廷致韩廷照会文内又有「嗣后韦公使当与贵国政

府相商边界事宜,并另有事务数层应立新约」等语,

同时人言藉藉:俄将保护朝鲜;好像咸丰七年俄使

普提雅廷致清廷「密商要件」的特殊使命一样,很

使人怀疑不安。

 

  先是:朝鲜王妃闵氏自甲申事变后,早有援引

俄人势力以自固权位的心计,及清廷释回李 日正

应,闵妃更恐其篡夺政权,联俄固位之心因益甚,

而是时亲日党金玉均勾引日人袭韩之说颇盛,闵妃

为巩固本身权位计,更觉非求援於俄不可,乃与穆

麟德(时已撤外署协办及税务司二职,但王妃仍予

以典圜局即铸币局职务,藉以勾结),等嗾使韩王

联俄,故当俄使韦贝谒见韩王面告谓俄将派兵舰五

六艘泊仁川,韩王即以嗣后一切仰仗事甚多为言,

并询俄国军舰是否能常川驻泊?并欲请调俄兵,暗

示请求保护之意;

[88]

袁世凯闻之,因作摘奸论痛斥引俄保护的危险,并

谒见国王,详细剖陈联俄的非计,即晚又迫韩王撤

穆麟德典圜局职,令其回天津,以绝后患,同时又

与事大党大臣金宏集等相结托,对於王妃及联俄党

份子监视綦严。

 

  其时:英国占领巨文岛,中国防俄亦甚严,故

俄使在韩不敢公然活动,但暗中积极结纳韩廷霄小

,往来密切,一八八六年七月下旬(光绪十二年)

,忽有俄使愚弄韩廷小人,欲要文凭密约,以武力

保护朝鲜传说,而韦贝夫人善交际,更时时出入宫

廷,力求加强闵妃对俄友好关系,以控制韩王(王

庸碌无能向受闵妃指挥),至一八八六年八月九日

(光绪十二年七月初十日),果发生韩王致书俄使

要求保护之事件。

 

  先是当俄使韦贝与韩廷亲俄派密议时,廷臣闵

泳翊虽系闵妃戚属,因恐引俄生事,不赞成此议密

告袁世凯,世凯一面令主持朝鲜电政之陈令,藉口

电线未修复阻止俄使发电,一面急电李鸿章,主张

「乘俄兵未至,速派水师赴韩,废韩王,另立李氏

之贤者,次以数千兵东渡,俄见华兵先至,且已易

新君,或可息事;否则若待俄兵先至,事必难办」。

及八月十三日,闵泳翊复密告世凯:求俄保护函已

送交俄使,且将密函全文抄呈,世凯见情势危迫,

又数电鸿章告急。

 

  八月十四日,世凯召朝鲜内署大臣及诸营使至

其官邸宴会,席间世凯以一捏造电报出示客人,内

称「问罪使七十二营,已乘轮赴高丽问罪」;朝鲜

官吏为之大惊惧,亟走告国王,一时人心惶惶,世

凯因又乘机入宫,请谒国王谓:「不日大兵将至问

罪,望速清君侧奸臣,以便转圜」,韩王因即请大

[89]

院君设法调停,世凯遂又对大院君力数韩廷屡次通

俄的罪证,并告以通俄阴谋系由现大臣与内官勾结

策划,王妃实总其事,天兵东下,必将问其罪;为

今之计不若速除奸臣,谢罪天朝,以求国王之无事

;大院君闻言乃入宫谒王,备述袁意,王因归咎於

金嘉镇等四人,捕之下狱;十六日,世凯又入宫谒

王,说以利害,并将获得之邀俄密函副本示王,韩

王知无可抵赖,又诿谓王及政府均不知有此书,必

系小人假造,世凯因乘机要王:「既云不知此事,

则须遣人向俄使索还此函,且当查办小人。」

 

  世凯在韩采取临时应变措施如此,同时清廷对

於此举尤极重视,八月十三日李鸿章连接袁告密急

电后,即一面致电驻俄公使刘瑞芬:嘱其要求俄廷

切勿接受韦使转递之韩廷请求保护文书,尤不可派

兵赴韩;一面又致书总理海军大臣醇亲王奕 言环

筹议应付方策:「鸿章於此事熟思审处,诚如前日

钧谕,既难无题作文,又虑棋着落后(按七月末八

月初,世凯即有密电,谓韩王将要求俄保护,故鸿

章有此语),今事虽神秘,机缄已露,碍难迁就,

恐非诛乱党,废国君,无以挽回局势」;奕 言环

据以转奏后,十七日清廷遂电谕鸿章说:「此时情

事未定,先以整军备战为主,李鸿章务将调兵事宜

赶紧豫筹,为朝发夕至之计,先事宜审慎,不可大

意,临事宜决断,不可游移,一面酌调兵轮赴朝鲜

海面,不时操巡,以联声势」;足见中国当时对於

俄人屡次勾引朝鲜私叛事件,是如何的深恶痛绝,

更恐棋着落后,为俄所乘,故不惜以一战的决心,

来维护藩属的安全。

 

  幸不久袁世凯电京报告:朝鲜国王坚决表示求

俄保护之事出自霄小所为,已将主谋首犯四人捕获

下狱,且派员向俄使索还密函,俄使又佯称不知,

而中国驻俄公使亦电京谓俄外部答复未闻有求俄保

 

[90]

护之事,俄政府且电令正在天津与李鸿章会商巨文

岛事件之驻华代办向李表示:「朝鲜谣言全无此事

,日后若有函来,亦必作为废纸」;且表示愿与中

国订立互不侵犯朝鲜土地条约,於是清廷忧虑大释

,而俄韩第二次要结的阴谋,也完全被我粉碎无遗

了。

 

 

 五、中国赶筑关东铁道

 

  一八八五及一八八六年,俄国两次阴谋侵入朝

鲜企图破败情形,既於上述;但俄人对於这一战略

要地始终是企图完全掌握占有的,因之,一八八七

年(光绪十三年)六月,俄国於东亚舰队增添新舰

八艘,且时以一战舰入泊仁川,而俄使与韩廷交接

情形又颇多可疑,国际间又盛传俄韩密约之事,嗣

经清驻韩大臣袁世凯密查预防,始得消弭於无形;

但一八八八年(光绪十四年)八月二十日,俄韩新

订边界陆路通商条约后,世人复传另有托俄保护秘

约。

 

  先是:当一八八六年俄韩密约泄露,李鸿章正

与俄使商巨文岛事件,因乘机提出中俄互换约定永

远不占领朝鲜领土的照会,嗣因俄人坚持不允删除

「不变朝鲜现状」字样,遂以中止,但其后俄使常

派人询问欲伸前约,光绪十四年九月,俄国外交部

又向我国公使洪钧表示:愿申前约,且主张於中俄

缔约后再邀他国加入,适其时发生俄韩密约传说,

李鸿章因乘机力赞此议,且以为英国及日本或亦愿

加入。惟俄国当时所注意者为中俄两国共同维持朝

鲜领土之完整,而中国则希望於此案外,同时更须

明白承认朝鲜为中国之属邦,不可存染指之心,双

方距离辽远,以是圣彼得堡之会议,未得结果而散。

 

 注

 

   为什么俄国会一再表示「愿申前约」,要

 求与中国共同立约承认皆不侵犯韩国领土?

 「不侵犯他国领土」本来是天经地义的事,何

 须定约?

 

   为什么中国坚持条约「更须明白承认朝鲜

 为中国之属邦,不可存染指之心,双方距离辽

 远,以是圣彼得堡之会议,未得结果而散。」

 ?

 

   这可以看出俄国的企图:

 对韩之「权利义务」,俄国坚持与中国均等,

 所以俄国不承认中韩之历史、文化之特殊关系

 ,俄国不承认「朝鲜为中国之属邦」。如果照

 俄国的喜好签订条约,对俄国有何「好处」?

 因为中韩的历史、文化关系,中国必定关怀韩

 国的事务,只要中国对韩采取某种行动,依据

 条约,俄国有同等权利采取相同的行动!本来

 远在欧洲的俄国,不可能对中日韩地区有插嘴

 的馀地,但是,俄国掠夺我国外东北之后,俄

 国就直接与韩、日相邻!由俄国扩张的野心看

 来,俄国会一再表示「愿申前约」,其隐藏的

 目的可能是要随中国而介入韩国事务!俄国的

 最终目标是不难想象的!

 

[91]

  中俄有关朝鲜条约会议既再度流产,而俄国在

韩陆路通商条约获得的图门江沿岸自由航行权,及

在咸镜道庆兴府一处(未定地名)通商租地建屋权

,均牵涉到中国的权益──多少年来清廷之所以与

俄国力争朝鲜,原所以保全藩属的自由主权,并以

屏蔽我东三省的安全;而今俄人拟定在朝鲜庆兴府

通商地即在我沙草峰对岸,实扼图门江的咽喉,其

用心显在加强包围我东北,再加以俄人在我东三省

边境的蠢蠢欲动,并开始作修筑西伯利亚铁道的勘

查(见下节);因此,清廷以为「此事关系至重」,

亟於筹划关东时局的应付方策,结果认为修筑铁路

以备缓急是一切的大前题!一八九O年四月(光绪

十六年三月),经总理衙门与江楚疆吏会商决定:

移缓就急,将芦沟桥至汉口线暂缓兴工,先办营口

至珲春一线,每年由户部拨款二百万两,造成二百

里,逐节前进,所需轨道,由湖北设厂专炼钢造。

内外官吏都集中心力,而亟於此,但清廷仍恐落在

俄人之后~~一八九O年四月十七日(光绪十六年

闰二月二十八日)李鸿章致醇亲王电:「东路即可

举办,有裨大局,拟派吴炽昌带熟手员匠驰往勘路,

鸿嘱吴炽昌诸事慎密,俟兴工时,则不患人知也」。

而十八日醇亲王致李鸿章电云:「东轨我所亟,彼

(俄)所嫉,设我加帑趱工,我但泥定岁二百里,

落后无疑,日前面聆慈音(慈禧太后),即忧此节,

展捐集股,又两无把握,外此尚有救急方否」?鸿

章再覆电云:「彼即加帑赶工,料亦不能甚速,我

若岁成二百里,先声已足夺人。」──足见当时中

国防俄备俄的积极,无炽昌等旋即率同「熟手员匠」

於是年五月自天津乘轮至营口,换乘马车,步步前

进至宁古塔、珲春踏勘,七月底到达目的地。

 

[92]

  李鸿章电文所谓「熟手员匠」,实即英国铁路

工程人员的代名词,鸿章选聘英国工程人员主持对

抗俄人的关东铁道,多少是有些「以夷制夷」企图

,暗中结英以抗俄的──当时英国也亟欲与中国联

盟,以抗拒俄法在远东扩大势力,英伦朝野持此论

者甚众,泰晤士报即有一篇很具引诱性的社论说:

 

「中国与英国同盟的目的,可以说有三点:第一、

保护朝鲜,第二、保护新疆之伊犁喀什噶尔,第三、

夺回黑龙江以北之阿穆尔省」。

 

「中国如果与英国同盟,上面所说的几点,全很容

易办到,……中国军队只要有英国军官,好好指导,

可以使俄国军队连招架的力量都没有,那么中国割

给俄国的领土,即可尽行收回,同时还可以从伊犁

喀什噶尔进扰俄国的边境」!

 

  这种动人的论调,再加上巨文岛事件以来的中

英关系,当然引起俄人的注意,而吴炽昌带同英国

工程师一行,为着预防盗匪,不能不率领大队卫兵

随行,偌大的人群,在中俄边境附近工作,又那能

瞒过俄国情报机关的耳目?因此,俄人对於中国的

筑路计划就极力加以阻碍,同时更积极赶筑西伯利

亚铁路以相抵制了。

 

 

 六、西伯利亚铁路的修筑

 

  当一八五八年俄国开始吞并我国东海滨土地,

建立阿穆尔省的时候,木里 岳幅就提出西伯利亚

[93]

铁路的部份计划,欲将喀斯脱里(Castri)海湾,与

阿穆尔连合一起;同时外人也提议尼希克──喏哥

罗与太平洋连接铁路计划。至一八七五年就生长成

帕西也特计划,拟建设从涡瓦河到黑龙江的大铁路

,但被一八七七~~一八七八的战争及俄国政府财

政危机所打断,所以八十年代之初,俄政府只集中

财力修筑涡瓦河到乌拉尔的一段,到了八十年代的

下半,因远东国际形势的急转,铁路修筑工程才急

剧地进行,俄土战争之后,俄国侵略重点由近东转

向远东,但正当这一方针的转变,刚刚遇到了朝鲜

甲申事变引起的中日间紧张局势,当时列强都集中

注意力於这一问题,俄国也企图乘机在朝鲜占取重

要港口,并派军事教官到朝鲜去,但因俄韩密约的

败灭,和英国出兵巨文岛的武力干涉,迫使俄国放

弃这一企图;一八八五年中日天津条约成立,俄国

就觉到了自己的弱点,而打算乘这一天津条约所造

成的均势尚未破坏时,火速提高自己的战斗能力,

一八八六年(光绪十二年)西伯利亚东西两总督提

出了托姆斯克、伊尔库次克间,及贝加尔、斯列顿

斯克间铁路修筑之军事的必要紧急报告,一八八七

年就开始勘查工作,除上述两地之外,又调查了乌

苏里区──虽然这两位总督及海陆军大臣多次提出:

因中国军队的改良,实有从速修筑这些铁路的必要,

而俄国财政当局却只从事於基金积存工作,未曾动

手去修路;一直到一八九O年七月,中国政府聘请

英国工程师前往东三省预备建筑铁路,北向勘查俄

韩交界处的珲春时,阿穆尔区域行政长官科尔夫子

爵 (Barom Korff) 以建筑西伯利亚铁路「藉以防

御海参崴及南乌苏里区域,为刻不容缓之事」上书

俄廷,提出紧急建议,才重新把乌苏里铁路问题提

出来讨论,俄皇亚历山大第三主张有「从速修筑这

条铁路」的必要,外交大臣格尔斯也跟着

[94]

沙皇而宣称俄国对中国的态度,提醒财政部使他把

西伯利亚铁路的修筑,看作俄国最重要的问题,最

后内阁会议(一八九一年二月二十一日)在决定乌

苏里筑路问题时,因为看到当时无头无脑零星筑路

不能满足军事的目的,所以通过了陆军大臣的提议

,而一致同意於西伯利亚大铁路的修筑,但是当时

修筑这一新铁路的特别借款太少(一八九一年及一

八九二年每年只有七百万卢布),所以决定先从两

端修起,一八九一年三月廿九日,由俄国皇太子具

名,向全世界宣布此一大铁路的兴建计划,同年六

月一日,俄太子又亲莅海参崴安放基石,狂热地向

世人夸耀:开始了乌苏里段的铁路工程。

 

  中国政府对於俄国这一举动的回声,是於同年

七月宣布大清管理铁路局的成立,及津滦铁路由天

津开平延长至山海关,同月,俄国交通部也提出了

西伯利亚铁路六段三期建筑计划,预计用三万五千

万卢布,以十二年完成之,但当时俄国连年荒歉,

影响财政收入,力不从心地面对这一筑路问题,至

一八九二年秋,法俄条约成立,法俄军事同盟的草

约也已经双方同意了(一八九二年八月廿九日),

这两件事,不仅抵销了这一铁路事业从前所有的财

政危险性,并且取得了牢固的财政基础,而其时俄

皇又改调素以通晓东方事务自负的微德 (Witt) 任

财政大臣,是年十一月,微德遂本世界政治意义及

其对远东含抱已久的野心(尤其是为对付朝鲜情势

及英人在华北势力的增长),提出立刻同时开始赶

筑三千俄里铁路大计划。

 

  微德在这一大计划中指出:西伯利亚铁路「用

绵延不断的铁轨贯通了欧洲与东亚,以至太平洋」

,「它不仅替俄国商业,而且替世界商业开辟了新

途径与新眼界,它可比肩於许多世界的大事,它开

[95]

始了人类历史的新时代,对目前经济关系加了根本

的改变;使俄国在这种关系上,在欧洲一切国家之

前,占着重要的优势」。

 

  微德在这一计划中,更特别指出:「中俄两国

的反英同盟的基础,就在这种关系上,现在可结经

济的同盟,将来不仅可结防御而且可结进攻同盟」

 

  至於说西伯利亚大铁道之政治的军事的作用,

微德认为是有目共睹的:「我们在东方的势力,随

距离之缩短而增长了,而经济来往之加多,必然能

巩固我们与东方国家之友好的政治关系」;而这一

铁路又能「以必需品供给俄国舰队,并在东方海口

中造成它的坚固的支点,因此该舰队即可相当的加

强,而遇到欧洲或东亚发生政治纠纷的时候,它就

有很大的作用了,它能够控制太平洋上一切国际商

业运动。」 微德的计划很得到沙皇以下人士的

激赏,从此西伯利亚大铁道的修筑,就急转直下,

积极赶工,而成为俄国侵华最有利的工具了!

 

  就微德的计划,已足见西伯利亚大铁路的历史

意义,及其对於中国的重大影响了;但一八九三年

二月十三日,有一俄国东方语言学家巴德玛耶夫又

以一件包含更大野心企图的建议书送陈微德,请其

转呈俄皇,这一建议书说:「西伯利亚铁路不仅要

修到海参崴,而且应从贝加尔而南深入中国一千八

百俄里,直达甘肃兰州,在那个地方应该预先秘密

地组织一个蒙、藏、汉三族反清暴动的政治中心,

在暴动以后,就由这些民族之绅商名流向俄皇呈一

自愿的请求书,以请求收纳他们作为俄国臣民。」

巴德玛耶夫且自愿担任这一工作,将蒙藏汉之全部

和平的并入俄国,他并自信能指挥数千边境上的布

[96]

里特人,使其化装为商人,深入各处进行此项工作

,微德领会了这条陈的内容以后,承认巴德玛耶夫

「发表了一些很重要的见解,在政治的实际问题中

造成了一种新观点,在目下尤有意义。」如果巴氏

计划能够实现:「则俄国於太平洋岸上,及喜马拉

耶山上,不仅能控制亚洲的政事,并且能够控制欧

洲的政事」──微德虽然顾虑到俄国在东方与西方

政治地位之加强,会引起「西欧人鼓动中国起来反

抗俄国侵略主义,并夺取俄国防卫单薄的西伯利亚

,及其邻近区域如滨海省及海参崴」的危险,但在

中国境内修筑支路的思想却很使微德为之首肯,当

即将此计划转呈沙皇,并更进一步主张此一支路应

直达四川省的中心,如此不仅全蒙古尽在掌握,即

西藏也不能跳出俄国政治范围以外了。是年夏,微

德就与巴氏创办一巴德玛耶夫商务公司,对外宣称

:「目的在乎牧畜经济之正当的组织及经营」,实

则由国库贷款作为资本,企图用和平方法达到隐蔽

的政治目的 ,成为后来中东铁路计划的前驱。

 

  俄国人再三地企图「保护」朝鲜,其目的是想

囊括这一战略要地,以扩展外翼,加强对中国大陆

的包围优势,作进一步侵吞中国的张本;而俄人对

於中国的侵略,一向是东西并进,以求左右合抱的

,因此当俄人在三韩秘密活动时,其铁旗又同时踏

上了帕米尔高原。

 

  帕米尔位於亚细亚大陆的中央,在葱岭之脊,

为全亚洲山脉发轫之处,同时也是中亚两大内陆河

流发源地,东流入新疆的是塔里木河,西北流入咸

海的是阿母河,葱岭居中为其分水岭;是以帕米尔

之於中国,实有高屋建瓴之势,得之足以阻西力的

东渐,失之则逼处之英俄俱可从而倾师东下,因此

有人说:「中国无帕米尔,即无疏勒;无疏勒,即

无新疆;无新疆,则中国内地危」!牵一发而动全

[97]

身,足见其地关系我国防至重且大了。

 

  帕米尔早在唐时,即隶属我国版图,清干隆勘

定西域,又亲命畴人挈器身历数万里,划分中外封

域,并立汉、满、回三种文碑於阿尔楚尔帕;至光

绪中,清军平定天山南北路,正逢英俄分别经营印

度与中亚之际,三国势力遂相交会於帕米尔高原。

 

  一八八九年(光绪十五年)俄人无端派兵侵入

帕米尔界,树立木杆,张贴布告,大肆煽惑布哈尔

人民,当经清廷急电驻使向俄政府诘问,俄人遂撤

回塔什干兵,并声明以后不再越界;嗣英国嗾使阿

富汗出兵防俄,一八九一年(光绪十七年)春,俄

人又藉口御阿争帕,复派兵闯入我帕米尔地方,扬

言帕地早属俄有,嗣经许景澄公使将俄人企图乘机

窥伺我新疆野心情形奏闻,并建议:「非清尽地界

,不足以弭衅争;非先增缮边备,即不足以决界议

;」清廷因严令新疆巡抚注重练军,并向外洋购备

新式过山快炮以控驭要地;旋俄人又以此为藉口增

兵帕米尔,经许使抗议质问,俄人竟反唇要求中国

退兵,景澄当以中国注重边防,岂外人所得干预?

严词拒绝;一八九二年八月(光绪十八年闰六月)

许使又根据俄人行动,上奏清廷,主张「目前办法

,惟有严扼边界,以杜侵轶,坚持帕界未定之说,

催其退兵,尽其在我,与为相持」。

 

  先是:一八九一年冬,许使曾建议援巨文岛事

件联英制俄办法,以抵抗俄人再度侵我帕界,英人

最初也表示与我一气,且将所测地图等资料供给,

以便我作交涉根据,及一八九二年秋,阿富汗肇衅

,英人竟观望袖手,以致俄人无所忌惮,又藉口称

兵,志在鲸吞,许使奉命再三抗议,俄国外部竟诿

[98]

卸责任,说这是地方边将的擅自行动,俄政府并不

知情,但这一诡谋,早为景澄窥破了:「俄廷拓地

之谋,每诿称将弁自为,非出国命,实则阴主之,

去秋俄皇曾赏配刀一柄以奖其劳,怒其入帕,殆饰

言耳」。清廷据报后,更严命新疆整饬边防,而俄

人竟又反客为主,颠倒是非,於一八九三年四月向

我许使申明:「如果激成战事,记明衅系由中国而

起」,以图掩饰其夺占我土地的无礼行为;景澄遂

又请见俄皇,并派员至黑海与抱病休养中的外交大

臣再三剖辨,而俄外交部竟又藉口其军部为战略必

要,不允退让,往复辩论,至一八九四年五月俄人

始允命令俄军仍扎原处,於帕米尔未经定议以前,

不再前进;於是这一历时三年的交涉,又陷於相持

状况,而不二月间,中日甲午战争爆发,清廷无暇

西顾,英人为保障印度安全,竟於一八九五年三月,

私与俄人订约将帕米尔地界划分了。

 

〔附注〕

 

王信忠论文第九一页。

 

同上书三、九O页。

 

上书一六页。

 

同上书一七至一九页。

 

同上九O、九一页。

 

同上五七至八二页。

 

参同上书九一、九二页及外交史料辑要中册四二

八至四三二页。

 

王信忠书九三至九七页。

 

同上九七至一O一页。

 

同上一O二至一O五页。

 

矢野仁一报告三一四至三二三页。

 

沈鉴论文一八O页注二引。

 

 

参民耿译书四一至四七页及陈柱一编译四二~

四九至五三页。

 

民耿译书四二至五O页及陈柱一书五二页。

 

许文肃遗稿卷三卷四函牍。